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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访滕长根—留守延边的上海知青们(六)

留守延边的上海知青们
重访滕长根

作者:何永根

去年九月初,我在上海知青网吉林频道写了一篇文章,题目是《好人张谈兴老师》,详细地介绍了回沪知青张谈兴老师,帮助留汪清上海知青滕长根脱贫的故事,在知青网上得到了广大知青的热议,许多网友在评论里表达了自己对张谈兴老师义举的由衷钦佩,和对滕长根热切关注。由此,我自己也有了想去探望滕长根的想法。


由于张老师在珲春买了房子,所以每年夏天,两口子都会回到珲春来避暑。去年,在张谈兴老师回上海之前,我和他商定,今年一定和张老师一起去汪清看看滕长根。想知道这一年滕长根的生活是不是好起来了,是不是住进了新楼房,老两口身体好不好,子女生活还过得去吗?


张谈兴和滕长根同在汪清县双和公社五站一队插队落户,同去的还有林一平。张谈兴和林一平都先后招工离开了集体户,而滕长根身材矮小,只有1米六十左右,1949年出生的滕长根,只有小学四年级的文化程度,是以社会青年的名义下乡的。人特别懦弱内向,种种原因,经常受到别人的欺负。长根在集体户,老乡们非常同情他,他是第三个被提名招工的。由于长根左眼几近失眀,几次招工体检都不合格,再以后老乡们招工时候就不再提推荐他了。

1975年汪清复兴农场招工,要求低,长根才被录取,工资22元。可惜好景不长,1979年农村大包干,农场长期亏损,农场解散了。长根分到一间破烂不堪的土坯房子和1.3晌地,又当起了农民。从此,再享受不到农场职工的一切待遇。长根家只有一间半破烂不堪的小屋,破房子临山坡,如果山洪暴发,随时随地都有屋塌人亡的危险。窗户和门框上,有的玻璃碎了,就在上面贴着塑料布,窗和门都关不严,如果下雨,外面下大雨,里面下小雨,屋子的后窗贴着后山坡,弄不好,下大雨,随时随地雨水会进入屋子里。如果山洪暴发,随时都有屋毁人亡的可能。房间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,家里没有自来水,用水要到100多米远的山坡上去打,冬天路滑,打水实在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。房间里只有一个15瓦的电灯泡。在那里,没有电视信号,也没有手机,电话,更没有网络。就像生活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一样。


长根天性软弱,性格木衲,经常受到一些老乡的欺负,有一次家里的玉米地被别人的牛吃了一大片,老乡就是不赔,有一次家里的羊,被邻居的狗咬死了5只,事情也不了了之了,别人乱砍盗伐,偷林场的木头没有事,而长根去砍柴,却被派出所关了几天,说是要罚款。


集体户的张谈兴和林一平,得知滕长根这些情况后,先后多次给延边州政府,延边日报社,上海老知青李洁思副州长写信反映情况,甚至给上海市政府写信,热切希望能够彻底帮助滕长根摆脱生活的困境。


张老师对州政府提出了三点要求:一解决长根家的住房问题;二解决儿子的工作问题;三解决长根退休养老问题。县政府尽了极大努力,解决了长根的退休金问题。第二年长根打电话高兴地告诉张老师,退休工资解决了,刚开始只有几百元钱,到2013年已经涨到1060元了。


回到上海后,张老师把情况告诉给集体户其他户友,大家都非常同情长根的遭遇,决心先解决长根的住房问题。


大家让长根去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,长根回复说,有一个旧房子两大间,前后还有园子,在部落的屯子里,有电话,电视信号,有自来水,只要7000元钱。张老师说,上海的集体户户友们帮助解决5000元,长根自己想办法解决2000元。张老师拿了3000元钱,集体户的户友们凑了2000元钱,并把钱马上寄过了长根。想不到长根老婆生大病住院,把钱花完了。这个计划暂时落空了。


2007年,张老师又去长根家,与长根的女儿商量,想办法在汪清县城买一套房子。大家看中了一个平房,离长根女儿家只有200米远。


张老师刚回到上海,长根女儿来电话说,房子需要1.2万元。张老师当场就表示,上海拿9000元,让长根自己解决3000元。张谈兴自己拿了6000元,集体户的户友们又凑了3000元,其中周光辉和房苗根各拿了1000元,林一平,陆震兴,杨玲玲等人也都出了钱。不到20天,长根高兴地来电话,说是房子买成功了,40平方,还带仓库。


2008年张老师亲自去看了这个房子,很满意。2009年,汪清县政府有棚户区改造计划,长根买的房子正好也要拆。拆一还一,但是最小的是48平方,剩余的8平方还需要交1万多元,张老师和爱人商量,得到了爱人的支持后,又给长根寄去了一万元。


2012年长根又打电话告诉张老师,交新房子钥匙时候,告诉说48平方的房子没有了,剩下的是54平方的了。而且是三楼,还要交楼层差价,总共还要交1.8万元。、长根想放弃楼房。张老师认真地做了长根的思想工作,同时又毫不犹豫的寄去了一万元。7月份放暑假,张老师去长根的新房子(毛坯房)看了,并录了像,拍了照,准备向集体户的户友们作个交代。


今年7月份新房子开始装修,张老师问长根还有什么困难,长根说什么也不要张老师的钱了。长根的女儿说:“爸爸妈妈在农村苦了一辈子,这一次,一定让他们享受到现代人的生活,让他们用上自来水,淋浴器,和煤气!”


2008年冬天,长根告诉张老师,有好政策,原来的农场家属,只要一次性交1.8万元,到55周岁,就能够发养老金,长根因为没有钱又想放弃。张老师听说了,马上动员长根,不要放弃,同时寄去了一万元,让长根自己想办法解决8000元。长根卖牛卖羊,凑齐了8000元钱。


2011年春节前,长根打电话给张老师,说老伴一下子得到了全年的退休工资5000元。高兴坏了!长根老伴抢过电话,说:“我们家多亏了张老弟啊!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啊!”现在长根的老伴养老金每个月涨到600多元了。长根全家人对张老师特别感谢,孙女亲切地喊张老师“爷爷!”这些善举,爱人张丽华特别支持。


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,滕长根现在的生活到底怎么样了?作为文章的作者,一个时刻在关注留延边上海知青生活状况的我,热切想看看我们的兄弟滕长根的近况。


今年9月5号,我和张谈兴夫妇,还有留珲知青许忠国,一行四人,坐珲春—汪清的早班客车,踏上了探望滕长根的路程。在去汪清的路上,收到了林一平发来的短信,林律师在短信中热情洋溢地说:“代问长根兄一家好!愿长根兄早日迁居县城,没有比投靠女儿更可靠安心了!你们旅途辛苦!”经过两个小时90公里风尘仆仆的车程,于上午九点钟到达汪清县城。


大客车又经过了一个多小时90公里的车程,在将近11点到达了汪清县复兴农场二队滕长根的住地。滕长根在道口等了我们整整一个多小时。

滕长根耕耘了38年的田地

眼前的这个人,还是上海人吗?还有1%上海人的元素吗?黑黑的脸,粗糙的皮肤,弯弯的腰,长满老茧的双手,穿着退了色的衣服,开口就是东北话,活脱脱一个东北老农民的形像啊。我握着他的手问他,上海话还会不会说了?他勉强用磕磕巴巴的上海话说,差不多已经忘记了!是啊,近40年来,长期生活在东北老乡中间,脱离了上海话的语言环境,谁还能够记得住家乡话啊?这能够怪他吗?我们给他家带去了一袋白面,一桶豆油和猪肉,张谈兴夫妇还特意给他买了好吃的回族月饼。


到达滕长根的家,看到他的老伴,花白的头发,步履蹒跚,行动极为不便。滕说,老伴昨天刚出院,脑梗已经10多年了,小脑委缩,后遗症特别多,现在年年住院,单今年就住了两次院,虽然有新农合医保,但是自己也花费了好几千元了,即使不住院,每个月买药钱也需要好几百元钱。两口子因为张谈兴老师的帮助,现在每个月退休工资有了2000元左右,现在都花在了老伴吃药打针上了。


现在的住所,是因为去年八月份山洪暴发前,滕夫妇住了38年的破房子随时随地都有屋塌人亡的危险,所以在农场领导强行要求下,才重新在农场二队租了一个小房子,月租50元钱。我问他,汪清县城买的新房子,已经交钥匙一年半了,为什么还没有住进去呢?滕说,到现在还没有装修完,我问他为什么呢?他说,还是缺钱,去年准备了几千元钱,准备装修,可是,儿子已经37岁了,在延吉开出租车,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象,去年张罗结婚,老两口商量儿子结婚是头等大事情,所以又把准备装修的钱给了儿子结婚用。听到滕这么说,张谈兴又毫不犹豫地给了滕长根1100元,说:“新房子木匠的活差不多完成了,现在还留下粉刷墙壁挂大白了,这些钱应该够了,墙壁粉刷好了,铺上地板,马上就可以住了!”


在我的要求下,我们步行3华里,来到与滕长根夫妇相伴了38年的破房子,具体我也不想再描述了,请大家看看我拍摄的照片吧。

滕长根夫妇生活了38年的墙裂炕塌的破房子

长根吃水的井离住房100多米

回汪清县城的车上,我向滕长根了解一些具体情况,滕对我说,下乡45年了,自己只回去过三次,其中一次结婚,一次是父亲去世,离最后一次回上海,已经过去十几年了,对上海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。由于父亲再婚,后妈和那些同父异母的妹妹对自己不好,所以一点感情都没有。45年前,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,5个子女中,长根选择了下乡,45年过去了,自己有家却不能回,因为上海的家根本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处了。后母和那些妹妹们,坚决反对滕全家把户口迁到上海去,就是怕长根来抢房子,损害他们的既得利益。张谈兴去长根家许多次,做家人的工作,那些姐妹对谈兴就像看到仇人一样,眼睛里都冒着凶光,那一种冷漠让人感到害怕。就是因为种种原因,长根儿子的户口到现在还没有迁到上海去,可惜了谈兴的煞费苦心。刚开始张老师打电话她们还能够接,以后就不接电话了,有几次滕长根打电话到上海家,那些妹妹说:你是谁啊?电话打错了!长根伤心地说:这些亲人还是我的亲人吗?她们怎么那么冷漠啊?我真的很害怕她们!就是因为我穷没有能耐,我过得不好呗!大家瞧不起我啊!


回到汪清县城已经12:30了,长根对我说,现在自己家里迫切需要解决的大问题有两个,一个是工龄问题,知青工龄应该从1969年算,而自己退休时候工龄却从到农场工作的1975年才开始算的,这样退休工资就少不少。另一个问题是,老伴长年有病,经常住院,虽然参加新农合,但是医药费报销不了多少钱,如果是低保户,就能够报销多一些,可是两口子有微薄的工资,够不上享受低保待遇,这个困难是一个实际问题。但愿通过这一篇文章能够引起有关部门注意,帮助他脱离生活的困境。

新房子的大门口

我们一行四人又来到滕长根的新楼,房子在三楼,54平方,一卧一客一厨一卫,挺好的,由于缺装修的资金,装修全部都是自己的姑爷凑空干的,由于水平差一点,墙砖贴的不平整,木匠活也勉强说得过去,我们问他,什么时候才能搬过来啊?长根说,今年秋天一定努力,好好地享受一下现代生活。

还没有装修完成的新房子

回到珲春的家,我想了许多,我想:文化大革命期间,上海一共插队到全国各地的知青有180万名,到延边1.8万人,到汪清1000多人,现在还留在汪清度晚年的只有十几个人了,目前估计留在延边的上海老知青顶多100人左右,这些人,已经完全融到当地人中间去了。这些年,当地政府没有,也不可能出台一些征对老知青的优惠政策,也没有一个专门管理上海知青的部门,当地政府把上海知青等同于当地人一样对待,同时与我们同龄的领导现在都已经退休了,现在的年轻领导年龄只有40-50岁左右,对当时这一段历史,根本就不甚了解,不会对老知青有一种特殊的感情,也不会把老知青的生活放到工作的议事日程上去,去经常关心他们,我看都不应该去怪这些领导,知青上山下乡,本来就是一段特殊的历史嘛。我在想,这些老知青,由于种种原因,没有回到自己亲爱的故乡—上海,现在还生活得好吗?滕长根只是其中的个案,生活那么不如意,他的一辈子,是多么的苦,多么的难啊?这样结果都是怎么造成的呀?


有的时候,我想想自己,拿着国家事业编制的工资,住着宽敞明亮的楼房,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,再想想滕长根,真的有一点负罪感,感觉有一点对不起他一样。


留守延边的上海知青们

王毛头还乡记

作者:何永根


听我以前供职学校的老师说,在凉水煤矿家属住宅,住着一对在上海定居现在又回到凉水生活的老知青夫妇,丈夫是老上海知青,叫王毛头,曾经在珲春县插队落户。


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想去采访他们:他们在上海已经定居了20多年了,为什么又从上海回到珲春生活?现在生活有什么困难?我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呢?通过朋友的打听,我弄到了老知青王毛头的电话号码。


电话里,我说出了自己想采访的愿望,王毛头很热情的邀请我,去他家作客。


4月24号早上,我在珲春市国际客运站坐上珲春——凉水的客车,然后又从凉水坐招手停(出租车的一种),风尘仆仆的地来到凉水煤矿家属住宅,王毛头在路边迎接着我。


乍一看王毛头,还真的不像上海人了,随意的服饰,黢黑的面孔,略显凌乱的头发,没有修剪的胡子,与东北老农民没有什么区别。但是他一开口,纯正的上海话,使人感到,一股浓浓的乡情,扑面而来。


走进毛头家的小园,生活气息特别浓。一块自留地,大概有160平方,虽然还没有到春耕,但是地弄得干干净净,篱笆旁边搭着鸡窝和鸭窝,里面的鸡鸭在“咯咯咯,吖吖吖”的欢唱,好像在自豪的告诉主人,今天我又下蛋了!篱笆墙旁边堆满了码放得整整齐齐柴禾,说明主人是很会过日子的。墙边的几盆鲜花,也已经含苞待放,仿佛在欢迎我这个陌生的客人。红砖红瓦的房子,虽然经历了20多年的风雨,由于主人的精心管理,也还是有模有样。好一派悠闲自得的田园生活啊,真的让人羡慕!


房子不太大,使用面积30平方左右,两个卧室,一个厨房,再加上自己盖的一个小仓库。但是我还是感到满温馨的。


采访从王毛头下乡时候开始的。


王毛头原来是上海市长春中学68届初中毕业生。1969年3月7号,来到珲春县密江公社密江七队插队落户,集体户一共有10个人,6男4女。刚下乡,集体户房子没有盖好,大家都住在老乡家。这是一个朝鲜族生产队,生产队政治队长当知青的户长。1970年,集体户的房子盖好了,生产队派“阿兹妈依”给他们做饭,70年下半年开始,集体户女生轮流做饭了。下乡的第一年,由于吃的是国家的商品粮,基本上都是高粱米,玉米大碴子,逢年过节每个人才能分到几两肉。集体户不会算计,所以粮食经常不够吃,以后就规定,每天每个人多少米,大家不能超过定额。生产队在大山里面,交通很不方便,女知青最小的只有15岁,一到晚上想家啊,大家就抱着哭,哭累了,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。第二天,还得冒着刺骨的寒冷,赤脚到水田地里去插秧,那个冷啊,都冷到骨头里。


下乡的第一年冬天,毛头和一个女同学,偷偷地想回家探亲,买了火车票,想不到,刚到长春,就被知青办工作人员抓住了,同行的密江大队的80多个知青,全部被遣送回生产队。当时的领导,怎么不会好好地做知青的思想工作的呢?


其实,毛头下乡的生产队,是一个特别富裕的地方,70年代,每个工,都在1.3元以上,好的年头在3元多,成年人每天都能挣1.5分工。大家想想,70年代,工人每个月工资也只有30元左右。王毛头挺能干,脏活累活抢着干,上山放牛,为生产队积肥,挑大粪,早上三点钟就起来,到晚上五点钟结束,由于干得出色,得到了大家的尊重,70年开始,毛头当集体户户长了。


哎,你别说,毛头户长还真当得有模有样。自从73年密江6队和9队一部分知青并过来,他把集体户每天的吃用开销安排得妥妥当当。第二年开始吃生产队粮食,基本上都是吃大米,蔬菜也能够自给自足了。王户长还经常安排大家搞娱乐活动,劳动瑕间,假日期间,组织知青们唱歌跳舞,大家的想家的情绪好多了。


王毛头是一个血性男子汉,容不得眼睛里有一点沙子,容不得别人对知青有一点不好,为了知青的利益,他会奋不顾身,不顾一切的。其实,大家都知道,有的老乡并不欢迎知青到农村的,说难听点,知青是在和他们抢嘴边的食物啊!打个比方,原来的10个苹果两个人分,现在变成5个人分,每个人是不是分少了?第一年,知青的劳动,老乡并不认可,生产队壮劳力,每个人15分工,哪怕11岁的孩子也能够评7--8分工,可是,男知青只能评6--7分工,女知青只能评2--4分工。刚开始,知青都不敢支声。到年底,王毛头找了生产队队长和会计,说要检查工分账,他好好地看了工分簿,生气的当队长的面,把账本撕了。事情搞大了,生产队告状到公社,公社方书记亲自出面来处理这个矛盾。这种同工不同酬的做法,肯定的错误的。好在领导处理问题很公正,方书记亲自坐镇,重新评工分,女知青每天7-9分,男知青每天8--11分,与其他社员差不多了,其他集体户知青的待遇也跟着改过来了。


1974年12月,王毛头被招工了,分配到凉水汪清煤矿。当时的煤矿有200--300名矿工,是一个新开矿,设备还是比较先进的。从地面到煤层面200--300米距离,45度的斜坡。煤层只有1.1--1.3米厚,干活直不起腰,工作条件可想而知。毛头打眼放炮、推小车、电流子、铺铁轨,什么活都抢着干。两个人推一辆小车,汗流浃背,累得实在是不行。下班回到上面,除了两个眼球和牙齿是白的,其他都是黑的,就像非州黑人一样。有一次下面冒顶,大量的石块从顶上纷纷的落下来,爆炸的声音就像战争电影,雷鸣一样,把堵住的两个工人吓得,都不敢动弹了,后来终于得救了。由于毛头工作得不错,80年代,两次被评为矿先进工作者。


1978年,经人家介绍,毛头结婚了,妻子是汪清罗子沟本地人。妻子特别贤惠能干,特别会体谅人。从上海结婚回来,没有房子,就借别人的房子住。毛头到83年34岁时才有了儿子。好在89年单位盖了新房子,毛头也分配到一间使用面积30平方的房子。还外带一个160平方的园子地。自己付了2700元,产权归自己所有。


1986年11月份,王毛头不幸得了出血热,住进了珲春县人民医院。住院一个多月,反复了好几次,病情很严重。而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没有人照顾,妻子忙得两边跑,实在是忙不过来。而单位安排照顾毛头的小青年,不负责任,经常找不到人。这种情况,得到一起住院的哈达门太平生产队的杨有春及妈妈的同情。杨妈妈对毛头爱人说:“你放心去吧,这里由我们来照顾,我会像自己的儿子一样照顾好毛头的”。以后住院的日子,杨妈妈无微不至关怀着毛头,吃饭喝水,看管点滴情况,忙前忙后,甚至替换下来的衣服,也帮助洗干净。出血热这个病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的。有一次,毛头突然病情严重了,身边如果没有杨妈妈,可能后果就严重了,是杨妈妈连忙找医生过来抢救的。毛头想,是杨妈妈救了我的命啊,如果没有杨妈妈,自己不会恢复得那么好的。毛头对杨妈妈说,你就当我干妈吧!杨妈妈也欣然同意了。出院后,毛头带了煤矿发的50斤白面,到杨妈妈家去做客。


病愈之后毛头回到上海定居,还念念不忘杨妈妈的好处。2010年8月份毛头回到了凉水生活,第一件事,就是寻找杨妈妈。10月份到杨妈妈家去探望,紧紧地拉着杨妈妈的手说,妈妈,我真的好想你啊!杨妈妈也动情地说,我们也找了你20多年了!从此后,毛头经常会打电话,问候杨妈妈身体。杨妈妈今年已经82岁了,身体还是棒棒的!每当过年过节,毛头会带着爱人去探望杨妈妈一家。这种情缘,不是亲人胜似亲人。


1986年毛头出院,就带着老婆孩子到上海定居了。91年又回来上班了几年,97年办理了内退,正式回到上海定居。2005年正式退休,现在养老金2000元左右。


回到上海生活也真是不容易,父母家房子只有10.2平方米,毛头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,妹妹结婚早,搬出去了,家里父母亲,两个弟弟和毛头一家,共七个人,怎么住啊?没有办法,父母睡大床,毛头夫妻打地铺,两个弟弟和毛头的儿子睡着自己搭的阁楼上。晚上搭地铺,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把地铺撤掉,否则会影响正常生活了。97年在平房顶上又搭了一个四平方的阁楼,夫妻俩就能够到阁楼上睡觉了。虽然房间小,人口多,但是大家都懂得尊老爱幼,兄弟姐妹关系都很好,儿子全靠弟弟妹妹帮衬着,一家人也过得其乐融融的。不容易啊!


毛头在上海市《好吃来》炒货店找了一份工作,妻子也在一家幼儿园打工,做了3年多。儿子户口94年迁到上海,妻子户口也在2007年迁到上海。儿子通过自己的努力,电子商务专业毕业后,现在在一家银行工作。去年申请的经济适用房也已经到手了,50平方米,27万元,首付7万元,公积金贷款每个月扣1100元,今年刚装修完,还没有搬进去。儿子今年30岁,对象虽然还没有最后定下来,但是新房子解决了,对象应该就不成问题了。


谈到为什么又重新回到凉水生活了呢?毛头说,老岳父已经87岁了,爱人到上海20多年,一直没有好好地敬敬孝心,这一次回来住几年,好好地照顾一下老岳父。上海的居住条件实在是太差了,生活质量实在是不高,每到伏天,家家户户开空调,空调的排气扇不停地排放热气,狭窄的弄堂里,就像一个大锅炉,闷得喘不过气来。再说凉水的房子空了20多年了,如果再没有人管理,会不行的。东北的生活费用会比上海少一点,能够节约一部分钱,好帮助儿子还贷款啊。


毛头说,自己在山上开了半亩荒地,种一些大豆,苞米,园子里到春天种上茄子,辣椒,黄瓜,西红柿,芹菜,生菜,秋天再种上大白菜和萝卜,一年四季吃菜不成问题了。现在每个月的生活费只要500--600元就够了,柴禾自己上山去打。他指着后面的大山说,到秋天,漫山遍野都是野蘑菇,只要人勤快,什么山珍都能吃到。他对我说:“何老师,你看,这里的天是兰的,这里的水是清的,这里的空气是清新的,PM2.5肯定不会超标的,这里的食物虽然不能说是纯绿色食品,但污染一定比上海少多了!”


采访快结束时候,我开玩笑的问他,你父母怎么会给你起“毛头”这么一个名字呢?他笑着说,大概父母是一个良好的愿望吧,小孩子健健康康,天真无邪好养活啊!


临上车,毛头拉着我的手,久久不想放开,舍不得我走啊。真是“老乡见老乡,两眼泪汪汪”啊!


但愿毛头像他的名字一样,永远健康,永远天真无邪,永远快快乐乐!

我在想,每个知青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,每个人都有一段平凡的经历,在平凡的经历中,都有一段不平凡的故事,王毛头也是这样的。您说呢?


文章来源:上海知青网吉林频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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